第111章 爭鬥·其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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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說明起來其實很簡單, 幾日前, 蕭舜躺在“自己家”的床上弄不明白原因的時候, 柯少嗔等人正站在蕭舜病床身旁，看著他沈思的模樣說著話。
蕭舜實際上根本沒有離開過大樓, 只是中了蝶妖的幻術，誤以為自己已經離開。
和他所想的一樣，柯少嗔的確沒那麽好說話，說放人就放人, 一點事情都不計較。
柯少嗔對負責看管蕭舜的蝶妖吩咐：“按照我交代過你的去做。”
蝶妖問：“如果他洩密了？”
柯少嗔隨口決定了蕭舜的死因：“把他帶到大馬路上等車撞。”
雖然是個不錯的人才, 與妖怪們相處也還不錯，但只要是背叛了的敵人, 死了就不會可惜。
“如果沒有洩密？”
柯少嗔心想反正蕭舜也活不久了，看在那群妖怪們的面子上就讓他多活一段時間：“送他離開。”
“這個……”
看蝶妖遲疑不語的模樣，柯少嗔：“說。”
蝶妖大著膽子道：“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？”
柯少嗔笑了, 他在公司這麽久, 還是難得聽到一次妖怪們向他主動提出請求來：“機會？什麽機會。”
蝶妖低著頭：“我覺得, 蕭哥果然還是個好人, 如果沒有那蕭騁指使，他根本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……”
柯少嗔挑眉：“你是想讓我原諒他, 把他之前做過的事全都一筆勾銷？”
蝶妖被柯少嗔的話說得嚇了一跳，驚慌道：“怎麽敢！我只是覺得……如果蕭哥願意為了我們, 和蕭騁鬧掰, 是不是就能夠讓他繼續留在這裏……”
柯少嗔似笑非笑：“你倒是管的挺寬。”
蝶妖愧疚道：“即便一個人曾經做過對不起大家的事情, 但只要他願意悔過, 那就是可以被原諒的……”
柯少嗔指出：“你是想起你們一族的事情，所以和他產生共鳴了吧？”
蝶妖被戳穿心事，臉很紅。
柯少嗔想了想，沒說同意，也沒說不同意，叫來王瓊，對他道：“你留下來一起看著蕭舜。如果蕭舜真的像她所說一樣，值得原諒，那我可以既往不咎。”
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，手下既然提出請求了，那順手滿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。
蝶妖頓時激動地連連鞠躬，向柯少嗔道謝。
接著，蕭舜就一直在幻境中，在王瓊和蝶妖的觀察下，度過了幾日。裏面發生的事情，幾乎全都是蝶妖設計安排出來的情況。編造出一堆不存在的“熟人”，讓二十多年來只能依靠“唯一親人”這一牽掛而努力活下去的蕭舜，找到了除父親以外其他的心靈支柱。看著蕭舜面對其他人的時候，展露出的最真實的面貌，那體貼的態度，溫柔的心腸，的確是打動了蝶妖和王瓊，讓他們對這個人類產生了不少的好感。
等到蕭舜主動找到蕭騁，和蕭騁面對面的對峙。蝶妖讓蕭舜想象中的蕭騁說出了要與世和為敵的話，而蕭舜竟然非但沒有洩露世和的秘密，反而還做出了因為世和，不惜與蕭騁為敵的舉動，這立場終於證明了他的心意，有驚無險、順利地保下了一條性命。
……
蕭舜慢半拍的還是沒有弄清楚情況，忙說道：“趕緊和柯董說吧，事態緊急，拖不得了！”
王瓊沒理他，拿出手機，給柯少嗔打了個電話。將蕭舜這幾日的表現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柯少嗔聽。
柯少嗔在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，沒料到蕭舜竟然會作出這種事，沈吟數秒，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意思就是，可以給蕭舜一個機會，放過他。
蕭舜緊張地看著打完電話從外頭走進來的王瓊，問：“怎麽樣？他怎麽說？”
王瓊：“哥哥讓你安心在這裏養傷。”
蕭舜頓時急了，手掌握成拳，重力一錘腳邊的床鋪，大聲道：“哪裏是可以安心養傷的時候，你們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嗎？蕭騁和管仲根本不是什麽一般兩般的簡單角色，只要還在這個國家裏一日，我們就不可能逃脫他們的掌控！”
王瓊無所謂道：“就算整個人間都要與哥哥為敵，哥哥也不會在意。”
他比誰都要信任柯少嗔的能力。
“……”
蕭舜的嘴巴張了又合，沈默半晌後，勉強忍耐著不安，自我安慰的說：“對，也是，你們來自妖界，又能自由出入，大不了回到那邊去就好了，呼……”
也是他急昏了頭，竟然忘記這種事了。
蝶妖見蕭舜如此緊張，趕緊和蕭舜坦白：“抱歉，你之前看到的那些，其實都是假的。”
“……”蕭舜反問：“什麽假的？”
蝶妖和蕭舜從頭開始解釋，王瓊忽然又接到了柯少嗔的電話，拿起來聽道：“哥哥？”
柯少嗔：“你還在蕭舜旁邊吧？”
“在的。”王瓊看了蕭舜一眼：“怎麽了哥哥？”
柯少嗔：“我現在正好有空，想想幹脆把麻煩直接解決掉好了。”
蕭舜沈浸在幻境中的這幾日，蕭騁那邊因為他的失聯而蠢蠢欲動起來。搞定了一個蕭舜不想再浪費時間解決下一個“蕭舜二號”，柯少嗔決定主動出擊，直接斬草除根，以絕後患。
王瓊道：“您要去找蕭騁？”
這句話直接把旁邊一臉稀裏糊塗聽蝶妖解釋的蕭舜給點炸了，他從床上跳下來大喊：“不行！太危險了！”
那邊警備護衛層層把控，道士、妖怪也一點都不少。不請自來的想要與蕭騁當面對質，簡直比登天還難！
王瓊不是很滿意的道：“危險？你是在看扁我哥哥嗎？”
蕭舜都快急死了：“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厲害！！”
蕭舜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，身為一名普通人類的他，眼中所能看見的世界就是他想象力的極限。站在蕭騁身後，看著他一步步走向這個國家的頂點，身後所依仗著的妖怪軍團，經過無數對比，毫無疑問可以確定是最強。以這個標準作為基礎，工作了那麽多年，蕭舜比誰都要相信，除了管仲，這個地方不可能有能夠與他們相抗衡的存在。
就算是之前差點被他們當槍使的柯少嗔也一樣。
蕭舜是這麽想的，蕭騁當然也是。
自詡只要打敗管仲，那他就是這個國家當之無愧的王，壓根沒有考慮過，有朝一日竟然會折在一個壓根沒有放在眼裏的路人手上，簡直是無稽之談。
歷哥躺在辦公室外邊的沙發上，放浪形骸的輕挑模樣，與那莊嚴肅穆的背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，宛如一個亂入的不和諧物質，十分古怪。看著推門走進來的蕭騁，他眉梢一挑，放下了手機。
蕭騁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悅，眼睛盯著那雙臟兮兮的鞋子，鞋底的泥巴就這樣蹭在沙發上，那宛如看垃圾的表情，就這樣對上了歷哥饒有興味的炯炯雙目。
蕭騁說：“這幾日你去哪裏了？”
蕭舜失聯，歷哥失蹤，他差點以為這兩個家夥是在聯合起來打什麽算盤。
歷哥隨口說道：“我去做link上的任務了——不過你怎麽才幾天不見，身上就臭成這樣了？”
蕭騁皺起眉頭：“什麽？”
歷哥一幅嫌棄的樣子，用手做扇，在鼻子前扇了扇：“真是一股惡臭，雖然你們人類鼻子很遲鈍，但不至於連味兒都聞不了吧？受不了。”
蕭騁表情變了，他說：“我什麽都聞不到。”
歷哥眨了眨眼，從沙發上翻身坐了起來，翹著個二郎腿，道：“那你是被誰陷害了？”
蕭騁臉色很是難看：“怎麽回事。”
歷哥不是很耐煩應付蕭騁的那些事兒，但想要在人間過得滋潤，與人類，尤其是這種沒心沒肺，眼中只有利弊沒有種族之分的人類合作，是最輕松便捷的，於是勉勉強強提起一點耐心，仔細聞了聞那股味道，說：“你這是被人下毒了。”
蕭騁頓時嚴肅起來，道：“是妖怪？”
“唔。”歷哥說：“而且味道這麽濃，應該已經快到末期了吧，你，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蕭騁大聲起來：“胡說八道！我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！”
歷哥嗤笑一聲：“別逗了，我要是想對你動手，你也是死得無聲無息，一點感覺都沒有啊？”
蕭騁臉色很臭，轉過身，對身後的屬下吩咐：“去請全教的道士過來。”
“那些假道士，打打殺殺送人升天還勉強湊合，做救人這種事？夠嗆。”歷哥：“就這麽讓你死了的話，我也會很困擾的。可是我不擅長解毒，你最好去找那些精通毒術的妖怪過來看看。”
蕭騁猝然遭遇這種事，情緒不是很好，哪有人忽然得知自己莫名其妙馬上就要死了，會樂意接受的。
正打算挪駕去研究院，歷哥收起手機吊兒郎當的跟上，然後就看見那天不怕地不怕，實力高強的妖怪猛然身體一震，迅速倒退五六步出去，身體蜷縮起來，牙齒咧起，發出警惕而又膽顫的低吼咆哮之聲。
蕭騁也不是傻子，見狀立馬掉頭就往歷哥身邊跑，明白他肯定是遇到事情了。
大門被推開，門後走進來了幾個人。
蕭騁一見對方的相貌，就回想起這人的身份，心念電轉，聯想到了無數的可能，臉上表情卻還是不動聲色的，依舊帶著威嚴。
“你們是怎麽進來的！”
柯少嗔隨意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的模樣，找了個看上去最舒適的位置坐上，翹了個二郎腿，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，手掌握拳，指背抵著左側太陽穴，嘴角勾起一抹輕笑。
“沒看見嗎？當然是走進來的。”
柯少嗔看了一眼歷哥，那妖怪嚇得面色一白，又是往後倒退幾步，就說：“給你個機會，要麽留下來陪他一起死，要麽現在就離開我的視野。”
蕭騁都沒來得及說話，那與他合作多年的大妖怪聞言頭也不回地撞開窗戶直接跳下去跑了。
看得他目瞪口呆。
雖然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，但有一點他至少可以確定，那就是柯少嗔絕對不好惹。
他直起腰桿，輕輕咳了一聲，開口道：“你們是來做什麽的？有事好商量，一切都是可以談的。”
就他看來，柯少嗔或許比歷哥要強，但再怎麽樣也是能夠溝通的。柯少嗔只要還沒有愚蠢到失去理智，只要還想再在這片土地上生活，就怎麽也不會對他真的動手。
柯少嗔道：“剛才看你手下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全教，看來你已經發現自己中毒了。”
蕭騁臉色不受控制的黑了一下，看向柯少嗔的目光帶了兩分猙獰。
柯少嗔：“這個毒藥很有意思，叫‘朝生暮死’，不管白天遭受多重的傷害，縱使已經命垂一線了，只要吃下這個都能健健康康的活到太陽下山，我一直想試一試效果怎麽樣。”
蕭騁聲音聽起來很幹：“太陽下山之後會怎麽樣。”
柯少嗔哈哈笑了起來，嘲笑蕭騁怎麽說這種蠢話：“那當然是立即暴斃了。”
蕭騁的目光簡直像是要吃人。
柯少嗔說：“你不是很喜歡拿妖怪做小白鼠麽？喜歡就自己來親身體驗一下！趁著你身體裏藥效還在，看看到底把你折騰成什麽樣，才能死得掉。”他擡起空出來的右手，彎指數了起來：“毒藥、電擊、肢解、溺斃……先從哪個開始嘗試？”
章依萊積極提議：“嗔哥，肢解我最擅長了，要不我先來？”
自從在廢棄醫院裏目睹了妖怪們的慘狀，她早就討厭這背後的罪魁禍首，討厭到巴不得親手殺了對方。現在可不就是機會麽？
柯少嗔嫌棄道：“你做事毛手毛腳，萬一直接把他腦袋摘下來了，後面還怎麽搞？”
蕭騁氣急敗壞大喊：“你到底想做什麽？！”
柯少嗔瞥了他一眼，說：“是你想做什麽才對。趁著我不註意，你這些年可真是做了不少事啊。好玩嗎？要不要跟我也玩一玩？”
蕭騁咬牙切齒：“你是管仲那邊派來……”
柯少嗔慢條斯理的說：“不，我是因為你兒子過來的。”
蕭騁眼睛不自覺睜大了兩分。
“他……”
柯少嗔：“他被我抓起來了，怎麽，想要回他？”
蕭騁卻說：“你到底想要什麽？難道只是單純的想折磨我？這對你有什麽好處！”
柯少嗔：“不需要什麽好處，只要你倒下了，我就痛快了。”
蕭騁：“你知道沒有了我，這個國家會怎麽樣嗎？”
柯少嗔哼笑一聲：“怎麽，少了一個你，它還會垮了不成？”
“到時候就沒有人能攔得住管仲了！你知道他對妖怪有多痛恨嗎？！”蕭騁說：“他的兒子就是在他眼前被妖怪吃掉的，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容忍妖怪在他視野範圍內好好活著！到時候你們也別想討著好……但只要跟我合作，我一定能保你們——”
柯少嗔好笑的反問：“我能對付得了你，還怕解決不了管仲？”
蕭騁被說得話頭一賭，差點沒讓柯少嗔那囂張的態度給活活憋死。
柯少嗔換了個坐姿，說：“先別著急，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。”
蕭騁悶聲道：“……你說。”
柯少嗔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透明的長方形塑料小袋，裏面裝著一片潔白無瑕的花瓣，對蕭騁說：“這是‘無憂草’的花瓣。”
蕭騁眼前一亮。
“看你這反應，應該是聽說過他名字了。”柯少嗔道：“因為你兒子的癌癥，只有這個可以救，對吧。”
蕭騁道：“對。”
柯少嗔：“想要嗎？”
蕭騁很誠實：“當然。”
“但是我只有這麽一片。”柯少嗔笑道：“怎麽辦呢？”
蕭騁緊張道：“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這個交給他吧！”
“……”
柯少嗔臉上的笑容忽然淡下去了。
“真是沒意思。”柯少嗔不耐煩的說道：“本來還有點好奇，蕭舜那麽執著的‘父親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。讓他可以忍著委屈、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，沒準會是個挺有人格魅力的梟雄——結果不過是個下三流的狗熊，真是失望透頂。”
蕭騁臉上又紅又白，敢怒不敢言。
“我最討厭的就是只生不養的混賬父母，你還真不愧是其中一個‘拔尖’分子。”
柯少嗔把袋子扔過去，起身說道：“沒勁，不玩了。”
蕭騁神色驚疑不定，握著無憂花瓣，沒弄清楚眼下狀況。
他說：“你什麽意思。”
柯少嗔不是很想回答，剛準備離開，又忽然記起什麽，補充道：“對了，不要再與蕭舜聯系。”
蕭騁額頭青筋抱起，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任人擺布的滋味，怒聲道：“你到底想做什麽？！跟我作對，你能拿到什麽好處！”
柯少嗔一拋他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來的手機，亮了亮通話界面，說：“別把自己當成什麽人物，解決你和捏死一只螞蟻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。要不是為了那群手下，你連我的面都見不到。”
蕭騁喝道：“你在和誰打電話！”
柯少嗔笑盈盈道：“當然是你那個寶貝兒子了。”
蕭騁詫異，接著眼睛睜大，似乎明白過來什麽。
柯少嗔語氣散漫：“我離開之後，你最好不要和人提起我的名字——不要吃過虧了，才知道什麽叫後悔。”
蕭騁沈著臉，默不吭聲，壓根不信那個邪。
柯少嗔笑了笑，也不多說什麽，身後帶著幾名手下，又這麽大搖大擺地從門口走出去了。
蕭騁回身飛快走到辦公桌後，重力一拍桌上的保險警報，剎那間，鈴聲大作，外面眨眼間跑進來了一大群人。
蕭騁氣急敗壞：“快去把那夥人給我通通抓住！”
保鏢們忙問：“抓誰？”
蕭騁大喊：“你們眼睛瞎了？從門口出去的那幾個！”
眾人安靜了數秒，隊長小心問道：“會長，剛才沒有人從您辦公室裏出去啊？”他們可一直就在門口守著呢。
蕭騁眼睛睜了睜，心裏憋著一股火，大罵“讓你們去就去！”下一刻，出去請道士的手下又一臉焦急地沖了進來：“會長，不好了！全教那邊的人，他，他們出言不遜，根本不肯過來啊！”
蕭騁大聲喝道：“慌什麽！他們怎麽說的？”
那手下一臉的懊惱不解：“他們說，您得罪了柯少嗔，他們可不想過來趕著送死！”
蕭騁眼前一黑，身體晃了晃，撐著桌子，好險沒讓自己倒下去。
怎麽回事，這到底怎麽回事，柯少嗔到底是誰，不過是個橫空出世的家夥，憑什麽處處壓過他一頭？！
……
蕭舜從剛才起就一眨不眨看著被擺在床上的黑色手機，面無表情地坐在原地，好像失了魂般動也不動。
蕭騁的話就像一個纏繞不去的魔咒，不停在他的腦內回旋。
“你該不會想讓我把這個給他吧”，這句話就像一個天大的嘲諷，因為說的過於理所當然，反倒讓他生不出半點的憤怒，有的只是無法形容的深深遺憾與無奈。
這就是他的父親，他追逐了半輩子，恨不得為其付出一切的家人。
原來他的的確確，是從未將他這個兒子放在眼裏啊。
真是越想越覺得窩囊。
蝶妖心疼的安慰道：“蕭哥……”
蕭舜擡起頭，竟然這種時候了還能顧及到對關心他的人，溫柔的笑了笑：“我沒事。”
蝶妖難過地抽泣一聲，替蕭舜委屈：“太過分了，怎麽可以這樣。”
蕭舜釋然道：“我早就應該知道的。”
只是一直不願意去面對，所以自欺欺人罷了。
雖然不知道柯少嗔為什麽要費這番心思，作出這種事，但蕭舜很感激柯少嗔能讓他聽到這段話，將他從一廂情願的夢中拉了出來。
柯少嗔很快回到了公司，走到蕭舜面前，俯視著對他說：“想活下去嗎？”
蕭舜下意識點頭。
“想向你那個人渣父親報仇嗎？”
蕭舜遲疑了一下，再次點了點頭。
柯少嗔笑了：“想在我這工作嗎？”
蕭舜張大了嘴巴，腰桿下意識直了起來，臉上無法抑制地激動起來。
“想！”
柯少嗔莞爾笑了笑，從口袋裏又拿出了一片花瓣：“那就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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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舜實際上根本沒有離開過大樓, 只是中了蝶妖的幻術，誤以為自己已經離開。
和他所想的一樣，柯少嗔的確沒那麽好說話，說放人就放人, 一點事情都不計較。
柯少嗔對負責看管蕭舜的蝶妖吩咐：“按照我交代過你的去做。”
蝶妖問：“如果他洩密了？”
柯少嗔隨口決定了蕭舜的死因：“把他帶到大馬路上等車撞。”
雖然是個不錯的人才, 與妖怪們相處也還不錯，但只要是背叛了的敵人, 死了就不會可惜。
“如果沒有洩密？”
柯少嗔心想反正蕭舜也活不久了，看在那群妖怪們的面子上就讓他多活一段時間：“送他離開。”
“這個……”
看蝶妖遲疑不語的模樣，柯少嗔：“說。”
蝶妖大著膽子道：“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？”
柯少嗔笑了, 他在公司這麽久, 還是難得聽到一次妖怪們向他主動提出請求來：“機會？什麽機會。”
蝶妖低著頭：“我覺得, 蕭哥果然還是個好人, 如果沒有那蕭騁指使，他根本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……”
柯少嗔挑眉：“你是想讓我原諒他, 把他之前做過的事全都一筆勾銷？”
蝶妖被柯少嗔的話說得嚇了一跳，驚慌道：“怎麽敢！我只是覺得……如果蕭哥願意為了我們, 和蕭騁鬧掰, 是不是就能夠讓他繼續留在這裏……”
柯少嗔似笑非笑：“你倒是管的挺寬。”
蝶妖愧疚道：“即便一個人曾經做過對不起大家的事情, 但只要他願意悔過, 那就是可以被原諒的……”
柯少嗔指出：“你是想起你們一族的事情，所以和他產生共鳴了吧？”
蝶妖被戳穿心事，臉很紅。
柯少嗔想了想，沒說同意，也沒說不同意，叫來王瓊，對他道：“你留下來一起看著蕭舜。如果蕭舜真的像她所說一樣，值得原諒，那我可以既往不咎。”
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，手下既然提出請求了，那順手滿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。
蝶妖頓時激動地連連鞠躬，向柯少嗔道謝。
接著，蕭舜就一直在幻境中，在王瓊和蝶妖的觀察下，度過了幾日。裏面發生的事情，幾乎全都是蝶妖設計安排出來的情況。編造出一堆不存在的“熟人”，讓二十多年來只能依靠“唯一親人”這一牽掛而努力活下去的蕭舜，找到了除父親以外其他的心靈支柱。看著蕭舜面對其他人的時候，展露出的最真實的面貌，那體貼的態度，溫柔的心腸，的確是打動了蝶妖和王瓊，讓他們對這個人類產生了不少的好感。
等到蕭舜主動找到蕭騁，和蕭騁面對面的對峙。蝶妖讓蕭舜想象中的蕭騁說出了要與世和為敵的話，而蕭舜竟然非但沒有洩露世和的秘密，反而還做出了因為世和，不惜與蕭騁為敵的舉動，這立場終於證明了他的心意，有驚無險、順利地保下了一條性命。
……
蕭舜慢半拍的還是沒有弄清楚情況，忙說道：“趕緊和柯董說吧，事態緊急，拖不得了！”
王瓊沒理他，拿出手機，給柯少嗔打了個電話。將蕭舜這幾日的表現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柯少嗔聽。
柯少嗔在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，沒料到蕭舜竟然會作出這種事，沈吟數秒，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意思就是，可以給蕭舜一個機會，放過他。
蕭舜緊張地看著打完電話從外頭走進來的王瓊，問：“怎麽樣？他怎麽說？”
王瓊：“哥哥讓你安心在這裏養傷。”
蕭舜頓時急了，手掌握成拳，重力一錘腳邊的床鋪，大聲道：“哪裏是可以安心養傷的時候，你們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嗎？蕭騁和管仲根本不是什麽一般兩般的簡單角色，只要還在這個國家裏一日，我們就不可能逃脫他們的掌控！”
王瓊無所謂道：“就算整個人間都要與哥哥為敵，哥哥也不會在意。”
他比誰都要信任柯少嗔的能力。
“……”
蕭舜的嘴巴張了又合，沈默半晌後，勉強忍耐著不安，自我安慰的說：“對，也是，你們來自妖界，又能自由出入，大不了回到那邊去就好了，呼……”
也是他急昏了頭，竟然忘記這種事了。
蝶妖見蕭舜如此緊張，趕緊和蕭舜坦白：“抱歉，你之前看到的那些，其實都是假的。”
“……”蕭舜反問：“什麽假的？”
蝶妖和蕭舜從頭開始解釋，王瓊忽然又接到了柯少嗔的電話，拿起來聽道：“哥哥？”
柯少嗔：“你還在蕭舜旁邊吧？”
“在的。”王瓊看了蕭舜一眼：“怎麽了哥哥？”
柯少嗔：“我現在正好有空，想想幹脆把麻煩直接解決掉好了。”
蕭舜沈浸在幻境中的這幾日，蕭騁那邊因為他的失聯而蠢蠢欲動起來。搞定了一個蕭舜不想再浪費時間解決下一個“蕭舜二號”，柯少嗔決定主動出擊，直接斬草除根，以絕後患。
王瓊道：“您要去找蕭騁？”
這句話直接把旁邊一臉稀裏糊塗聽蝶妖解釋的蕭舜給點炸了，他從床上跳下來大喊：“不行！太危險了！”
那邊警備護衛層層把控，道士、妖怪也一點都不少。不請自來的想要與蕭騁當面對質，簡直比登天還難！
王瓊不是很滿意的道：“危險？你是在看扁我哥哥嗎？”
蕭舜都快急死了：“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厲害！！”
蕭舜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，身為一名普通人類的他，眼中所能看見的世界就是他想象力的極限。站在蕭騁身後，看著他一步步走向這個國家的頂點，身後所依仗著的妖怪軍團，經過無數對比，毫無疑問可以確定是最強。以這個標準作為基礎，工作了那麽多年，蕭舜比誰都要相信，除了管仲，這個地方不可能有能夠與他們相抗衡的存在。
就算是之前差點被他們當槍使的柯少嗔也一樣。
蕭舜是這麽想的，蕭騁當然也是。
自詡只要打敗管仲，那他就是這個國家當之無愧的王，壓根沒有考慮過，有朝一日竟然會折在一個壓根沒有放在眼裏的路人手上，簡直是無稽之談。
歷哥躺在辦公室外邊的沙發上，放浪形骸的輕挑模樣，與那莊嚴肅穆的背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，宛如一個亂入的不和諧物質，十分古怪。看著推門走進來的蕭騁，他眉梢一挑，放下了手機。
蕭騁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悅，眼睛盯著那雙臟兮兮的鞋子，鞋底的泥巴就這樣蹭在沙發上，那宛如看垃圾的表情，就這樣對上了歷哥饒有興味的炯炯雙目。
蕭騁說：“這幾日你去哪裏了？”
蕭舜失聯，歷哥失蹤，他差點以為這兩個家夥是在聯合起來打什麽算盤。
歷哥隨口說道：“我去做link上的任務了——不過你怎麽才幾天不見，身上就臭成這樣了？”
蕭騁皺起眉頭：“什麽？”
歷哥一幅嫌棄的樣子，用手做扇，在鼻子前扇了扇：“真是一股惡臭，雖然你們人類鼻子很遲鈍，但不至於連味兒都聞不了吧？受不了。”
蕭騁表情變了，他說：“我什麽都聞不到。”
歷哥眨了眨眼，從沙發上翻身坐了起來，翹著個二郎腿，道：“那你是被誰陷害了？”
蕭騁臉色很是難看：“怎麽回事。”
歷哥不是很耐煩應付蕭騁的那些事兒，但想要在人間過得滋潤，與人類，尤其是這種沒心沒肺，眼中只有利弊沒有種族之分的人類合作，是最輕松便捷的，於是勉勉強強提起一點耐心，仔細聞了聞那股味道，說：“你這是被人下毒了。”
蕭騁頓時嚴肅起來，道：“是妖怪？”
“唔。”歷哥說：“而且味道這麽濃，應該已經快到末期了吧，你，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蕭騁大聲起來：“胡說八道！我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！”
歷哥嗤笑一聲：“別逗了，我要是想對你動手，你也是死得無聲無息，一點感覺都沒有啊？”
蕭騁臉色很臭，轉過身，對身後的屬下吩咐：“去請全教的道士過來。”
“那些假道士，打打殺殺送人升天還勉強湊合，做救人這種事？夠嗆。”歷哥：“就這麽讓你死了的話，我也會很困擾的。可是我不擅長解毒，你最好去找那些精通毒術的妖怪過來看看。”
蕭騁猝然遭遇這種事，情緒不是很好，哪有人忽然得知自己莫名其妙馬上就要死了，會樂意接受的。
正打算挪駕去研究院，歷哥收起手機吊兒郎當的跟上，然後就看見那天不怕地不怕，實力高強的妖怪猛然身體一震，迅速倒退五六步出去，身體蜷縮起來，牙齒咧起，發出警惕而又膽顫的低吼咆哮之聲。
蕭騁也不是傻子，見狀立馬掉頭就往歷哥身邊跑，明白他肯定是遇到事情了。
大門被推開，門後走進來了幾個人。
蕭騁一見對方的相貌，就回想起這人的身份，心念電轉，聯想到了無數的可能，臉上表情卻還是不動聲色的，依舊帶著威嚴。
“你們是怎麽進來的！”
柯少嗔隨意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的模樣，找了個看上去最舒適的位置坐上，翹了個二郎腿，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，手掌握拳，指背抵著左側太陽穴，嘴角勾起一抹輕笑。
“沒看見嗎？當然是走進來的。”
柯少嗔看了一眼歷哥，那妖怪嚇得面色一白，又是往後倒退幾步，就說：“給你個機會，要麽留下來陪他一起死，要麽現在就離開我的視野。”
蕭騁都沒來得及說話，那與他合作多年的大妖怪聞言頭也不回地撞開窗戶直接跳下去跑了。
看得他目瞪口呆。
雖然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，但有一點他至少可以確定，那就是柯少嗔絕對不好惹。
他直起腰桿，輕輕咳了一聲，開口道：“你們是來做什麽的？有事好商量，一切都是可以談的。”
就他看來，柯少嗔或許比歷哥要強，但再怎麽樣也是能夠溝通的。柯少嗔只要還沒有愚蠢到失去理智，只要還想再在這片土地上生活，就怎麽也不會對他真的動手。
柯少嗔道：“剛才看你手下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全教，看來你已經發現自己中毒了。”
蕭騁臉色不受控制的黑了一下，看向柯少嗔的目光帶了兩分猙獰。
柯少嗔：“這個毒藥很有意思，叫‘朝生暮死’，不管白天遭受多重的傷害，縱使已經命垂一線了，只要吃下這個都能健健康康的活到太陽下山，我一直想試一試效果怎麽樣。”
蕭騁聲音聽起來很幹：“太陽下山之後會怎麽樣。”
柯少嗔哈哈笑了起來，嘲笑蕭騁怎麽說這種蠢話：“那當然是立即暴斃了。”
蕭騁的目光簡直像是要吃人。
柯少嗔說：“你不是很喜歡拿妖怪做小白鼠麽？喜歡就自己來親身體驗一下！趁著你身體裏藥效還在，看看到底把你折騰成什麽樣，才能死得掉。”他擡起空出來的右手，彎指數了起來：“毒藥、電擊、肢解、溺斃……先從哪個開始嘗試？”
章依萊積極提議：“嗔哥，肢解我最擅長了，要不我先來？”
自從在廢棄醫院裏目睹了妖怪們的慘狀，她早就討厭這背後的罪魁禍首，討厭到巴不得親手殺了對方。現在可不就是機會麽？
柯少嗔嫌棄道：“你做事毛手毛腳，萬一直接把他腦袋摘下來了，後面還怎麽搞？”
蕭騁氣急敗壞大喊：“你到底想做什麽？！”
柯少嗔瞥了他一眼，說：“是你想做什麽才對。趁著我不註意，你這些年可真是做了不少事啊。好玩嗎？要不要跟我也玩一玩？”
蕭騁咬牙切齒：“你是管仲那邊派來……”
柯少嗔慢條斯理的說：“不，我是因為你兒子過來的。”
蕭騁眼睛不自覺睜大了兩分。
“他……”
柯少嗔：“他被我抓起來了，怎麽，想要回他？”
蕭騁卻說：“你到底想要什麽？難道只是單純的想折磨我？這對你有什麽好處！”
柯少嗔：“不需要什麽好處，只要你倒下了，我就痛快了。”
蕭騁：“你知道沒有了我，這個國家會怎麽樣嗎？”
柯少嗔哼笑一聲：“怎麽，少了一個你，它還會垮了不成？”
“到時候就沒有人能攔得住管仲了！你知道他對妖怪有多痛恨嗎？！”蕭騁說：“他的兒子就是在他眼前被妖怪吃掉的，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容忍妖怪在他視野範圍內好好活著！到時候你們也別想討著好……但只要跟我合作，我一定能保你們——”
柯少嗔好笑的反問：“我能對付得了你，還怕解決不了管仲？”
蕭騁被說得話頭一賭，差點沒讓柯少嗔那囂張的態度給活活憋死。
柯少嗔換了個坐姿，說：“先別著急，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。”
蕭騁悶聲道：“……你說。”
柯少嗔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透明的長方形塑料小袋，裏面裝著一片潔白無瑕的花瓣，對蕭騁說：“這是‘無憂草’的花瓣。”
蕭騁眼前一亮。
“看你這反應，應該是聽說過他名字了。”柯少嗔道：“因為你兒子的癌癥，只有這個可以救，對吧。”
蕭騁道：“對。”
柯少嗔：“想要嗎？”
蕭騁很誠實：“當然。”
“但是我只有這麽一片。”柯少嗔笑道：“怎麽辦呢？”
蕭騁緊張道：“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這個交給他吧！”
“……”
柯少嗔臉上的笑容忽然淡下去了。
“真是沒意思。”柯少嗔不耐煩的說道：“本來還有點好奇，蕭舜那麽執著的‘父親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。讓他可以忍著委屈、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，沒準會是個挺有人格魅力的梟雄——結果不過是個下三流的狗熊，真是失望透頂。”
蕭騁臉上又紅又白，敢怒不敢言。
“我最討厭的就是只生不養的混賬父母，你還真不愧是其中一個‘拔尖’分子。”
柯少嗔把袋子扔過去，起身說道：“沒勁，不玩了。”
蕭騁神色驚疑不定，握著無憂花瓣，沒弄清楚眼下狀況。
他說：“你什麽意思。”
柯少嗔不是很想回答，剛準備離開，又忽然記起什麽，補充道：“對了，不要再與蕭舜聯系。”
蕭騁額頭青筋抱起，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任人擺布的滋味，怒聲道：“你到底想做什麽？！跟我作對，你能拿到什麽好處！”
柯少嗔一拋他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來的手機，亮了亮通話界面，說：“別把自己當成什麽人物，解決你和捏死一只螞蟻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。要不是為了那群手下，你連我的面都見不到。”
蕭騁喝道：“你在和誰打電話！”
柯少嗔笑盈盈道：“當然是你那個寶貝兒子了。”
蕭騁詫異，接著眼睛睜大，似乎明白過來什麽。
柯少嗔語氣散漫：“我離開之後，你最好不要和人提起我的名字——不要吃過虧了，才知道什麽叫後悔。”
蕭騁沈著臉，默不吭聲，壓根不信那個邪。
柯少嗔笑了笑，也不多說什麽，身後帶著幾名手下，又這麽大搖大擺地從門口走出去了。
蕭騁回身飛快走到辦公桌後，重力一拍桌上的保險警報，剎那間，鈴聲大作，外面眨眼間跑進來了一大群人。
蕭騁氣急敗壞：“快去把那夥人給我通通抓住！”
保鏢們忙問：“抓誰？”
蕭騁大喊：“你們眼睛瞎了？從門口出去的那幾個！”
眾人安靜了數秒，隊長小心問道：“會長，剛才沒有人從您辦公室裏出去啊？”他們可一直就在門口守著呢。
蕭騁眼睛睜了睜，心裏憋著一股火，大罵“讓你們去就去！”下一刻，出去請道士的手下又一臉焦急地沖了進來：“會長，不好了！全教那邊的人，他，他們出言不遜，根本不肯過來啊！”
蕭騁大聲喝道：“慌什麽！他們怎麽說的？”
那手下一臉的懊惱不解：“他們說，您得罪了柯少嗔，他們可不想過來趕著送死！”
蕭騁眼前一黑，身體晃了晃，撐著桌子，好險沒讓自己倒下去。
怎麽回事，這到底怎麽回事，柯少嗔到底是誰，不過是個橫空出世的家夥，憑什麽處處壓過他一頭？！
……
蕭舜從剛才起就一眨不眨看著被擺在床上的黑色手機，面無表情地坐在原地，好像失了魂般動也不動。
蕭騁的話就像一個纏繞不去的魔咒，不停在他的腦內回旋。
“你該不會想讓我把這個給他吧”，這句話就像一個天大的嘲諷，因為說的過於理所當然，反倒讓他生不出半點的憤怒，有的只是無法形容的深深遺憾與無奈。
這就是他的父親，他追逐了半輩子，恨不得為其付出一切的家人。
原來他的的確確，是從未將他這個兒子放在眼裏啊。
真是越想越覺得窩囊。
蝶妖心疼的安慰道：“蕭哥……”
蕭舜擡起頭，竟然這種時候了還能顧及到對關心他的人，溫柔的笑了笑：“我沒事。”
蝶妖難過地抽泣一聲，替蕭舜委屈：“太過分了，怎麽可以這樣。”
蕭舜釋然道：“我早就應該知道的。”
只是一直不願意去面對，所以自欺欺人罷了。
雖然不知道柯少嗔為什麽要費這番心思，作出這種事，但蕭舜很感激柯少嗔能讓他聽到這段話，將他從一廂情願的夢中拉了出來。
柯少嗔很快回到了公司，走到蕭舜面前，俯視著對他說：“想活下去嗎？”
蕭舜下意識點頭。
“想向你那個人渣父親報仇嗎？”
蕭舜遲疑了一下，再次點了點頭。
柯少嗔笑了：“想在我這工作嗎？”
蕭舜張大了嘴巴，腰桿下意識直了起來，臉上無法抑制地激動起來。
“想！”
柯少嗔莞爾笑了笑，從口袋裏又拿出了一片花瓣：“那就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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